一个永无止境的个人项目带来的启示 [译]

我的学习心得

今年，我领悟到，完成一个仅为自己而做的个人项目几乎是不可能的挑战。不论你的创作是什么，使用哪种方式，真正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并且能够把它与那些自己期望拥有的欲望区分开来，是极其困难的。如果没有外界的压力，自己设定的“截止日期”基本上是没有实际意义的。而一旦开始某个项目，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不断的投入，项目往往会不断扩大、发生变化，最终演变成完全不同的形态。同时，避免项目范围不断扩大也是一件难事。

背景介绍一下：在过去六个月里，我没有在我的博客Obvious Bicycle上发表任何文章，因为从三月份开始，我一直在忙着写一篇关于音乐的论文（与这篇相似）。但这篇论文并非为我的博客而写，因此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这篇文章完成，我就会立即重新开始我的博客写作。听起来很简单。

起初，我以为这篇文章只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来完成，但现在我已经写了九个月，字数达到了惊人的 17,000 字，而且它似乎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我曾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能在九月、十月、或十一月完成它，但最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现在知道，它会在自然完成的时候完成，无论是一个月还是十年。我会继续慢慢地推进这个项目。

我终于理解了“它需要多长时间就会花多长时间”这个说法的真正含义。

平时我并不太喜欢在这个博客上讨论写作本身的过程，或者是分享从各种事情中学到的“经验”（唉），但有时候，例外是必要的。我从那篇似乎没完没了的文章中领悟到了一些既不寻常又颇具价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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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世间万物，皆有更佳可能

诗人保罗·瓦莱里曾言，诗从未完成，只是被放下。我逐渐明白，每个项目都有一个节点，无论创作者多不满意，终究要停下手中工作，将成果呈现于世。这总是一种折中，因为他们了解自己作品的每个缺陷，知晓应如何改进。他们清楚自己尚未尝试的点子，还有待加入的功能。总有更多工作待做。

写音乐作品时，每次我以为某段落已令我满意，几周后重读，总能想到新的添加之处。每个我认为足够好的部分，时间一长，总觉得不够好——总能想到改善的办法。没有任何一句话能保持其初稿形态。这个作品会不会有一天，我对其每一处都完全满意，或者我终将不得不放手，止步于此？是的。

简单的文字创作都能如此频繁迭代，我难以想象那些复杂的大预算项目是如何运作的。想象电影导演在制作结束后观看自己的电影，他们一定对每个瑕疵、每个未能按自己想法实现的选择感到遗憾，无奈于预算或时间的限制。

当然，甚至这篇博客文章本身也有可能迈向更佳版本 - 我只是在某一刻下定决心，按下“发布”键。若我永远无法完成这篇关于“无法完成项目”的文章，那该是多大的讽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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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你得为自己的项目设定一个最后期限来确保完成它们，但又似乎不应该这么做，因为只有在没有期限的情况下，这些项目才能真正成长成为你所期望的样子。然而，没有期限你可能永远也无法完成它们，所以究竟应该如何行动呢？这可真是个谜。

设立截止日期是非常有效的。那些完成大事的人，往往是在面对确定日期的压力下，才能迫使自己完成任务，否则将会面临一些后果。

但对于那些个人项目来说，情况就不同了。当没有人对这些项目抱有期待时，如果你能够随心所欲地持续工作，那么这个项目最终会变成开始时你无法想象的样子，而这种变化是以最积极的方式发生的。它最终会与最初的版本截然不同。这就是为何长时间投入在一个项目上是值得的。

然而，如果你希望你的项目能够对世界有所贡献或被人们看见，那么总有一个时刻，你需要停止对它的不断完善，并将它推向世界。否则，你可能会永远在这个项目上耗费时间，却收获不了任何成果。这正是我现在所经历的情况，无论是好是坏。但究竟应该在何时做出这个决定呢？这是个谜。如果我知道答案，我就不会在这里写博客了。

所以，这整个过程就像是在“继续迭代”和“已经足够好，可以发布了”之间的不断拉扯。这也正是技术产品为什么要分版本发布的原因 - 它们永远不会完美，你永远无法完成所有的工作，所以你只能按照稳定的阶段来发布，并继续改进。但对于艺术作品，比如绘画、音乐专辑和戏剧，情况就不一样了 - 一旦发布，就无法更改。那么导演、作家和音乐家是如何决定作品何时准备好发布的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就是对良好品味的定义。

3. 如果你在做，那就是为你自己而做

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如果你在读这个，那就是你需要的。”这句话的含义是，你自愿投入时间的事物绝不是偶然的。但我还想进一步说，如果你正在做某件事，不管它看起来有多么不酷，那都是你心里想的、是为你自己做的，它代表了你的本性。

如果我比现在更酷一些，我可能会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创作吉他独奏或者在沙漠里驰骋越野摩托上。但实际上，我却写了一篇连自己都不太想展示给别人的文章。这看似极其愚蠢的行为，不会对我的职业生涯有所助益，也不会帮我赚钱或提升我的名声。但我还是毫无保留地去做了，继续做它的最佳理由，就是我一开始就在这么做。就这样。

4. 只有在你开始书写时，你才能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

因此，我正在撰写的这篇文章涉及的主题不需要我进行任何的研究或深入阅读。它实质上就是我单纯为了写作乐趣，而写下我最喜欢的专辑。所以，在所有的事物中，我原本应该知道我要表达什么，对吗？

我原本认为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只需将这些想法记录下来。然而，写作并非如此简单。写作的作用并不仅仅是表达你已经理解透彻的东西，更是一种发现和理解自我认知的工具。你需要通过写下你认为你知道的事，去找寻你真正懂得的内容。它不仅仅是一种交流方式，更是一次自我发现的旅程。这简直就像魔法一样神奇。

正如雷·布拉德伯里（Ray Bradbury）所说：

"不会读写，就无法对事物进行深度思考。不懂得如何阅读和写作，你的思维就会变得混乱。必须将自己的想法写在纸上，才能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愚蠢。"

我就是那个傻瓜。每次我重读我在文章中所写的内容，我对我想要表达的东西都有了更为准确的理解，我震惊于怎么我没能准确地表达那个意思。实际上，令我惊讶的是三者之间的鸿沟：a) 我以为我对一个主题的想法是怎样的，b) 我对该主题的实际想法，和 c) 我关于该主题写下的内容。所有的修改都是试图去弥合这个鸿沟。

如果这种情况都发生在我兴趣浓厚、毫不费力就会思考的话题上，那么对于那些世界上的其他问题，比如政治、人工智能，以及为何曼联目前表现不佳，我的思考过程可能更加糟糕。当然，我对这些问题有自己的（通常很坚定的）观点，但如果我没有真正写下它们，那么这些观点究竟经过了多少深思熟虑呢？我们都是愚昧无知，甚至不自知——如果我们知道，就不会如此了。马克·吐温（Mark Twain）早已洞悉此道。

“真正让你陷入困境的不是你不了解的事情，而是那些你自认为了解，实际上却并非如此的事实。”

我最喜欢的一句英文，出自伯特兰·罗素之笔，他用极其简洁与诗意的方式表达了我想说的话：

“在你尝试精确表达之前，你不会意识到事物有多么模糊不清。而所有明确的事物都跟我们通常思考的事物相去甚远，以至于你无法相信那是我们在陈述观点时的真正含义。”

随着写作的增多，你会发现这句话的普遍真理。无论是书面还是其他形式，沟通尝试中的损耗都让人感到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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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如果能完成，那无疑是奇迹

现在我理解了，为什么建筑项目会超出数十亿美元预算，电影制作需要几十年，小说创作需要数年。我不再把这些看作是失败。我理解为什么《GTA 6》花了这么久。Rockstar Games，我原谅你们了。

因为仅仅完成一篇不需要研究、外部协调或资金投入的简单文章就如此困难，我对世界上任何事情的完成，尤其是做得好的事情，感到惊讶。

任何事物的完成都是一个奇迹。向所有曾经完成过事情的人表示由衷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