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利率时代的终结：对软件工程师而言新常态意味着什么 [译]

经历了超过十年的零利率，科技行业即将迎来巨变。利率上升将如何影响软件工程师的工作、发展以及职业规划？你需要怎样为即将到来的变化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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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行业正在经历一场重大变革，原因是中央银行结束了长期的零利率政策（ZIRP）。我们最近分析了ZIRP 结束对科技初创公司及更广泛科技领域的含义：盈利压力增加，风险投资减少，大型科技公司变得更强大，而初创公司在种子阶段之后获得资金变得更困难，自筹资金创业变得更普遍。

今天我们要讨论后 ZIRP 时代对作为软件工程师的你意味着什么。通过与工程师和工程管理者的对话，我们分析了他们的看法，并搜集了相关最新数据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将探讨：

ZIRP 十年回顾。 不仅是利率的上升引发了问题；ZIRP 时代还伴随着智能手机和云计算的革命，为创业公司提供了更高效的构建方式（云计算），以及廉价的分发渠道（智能手机）。
就业市场的真实情况。 目前的就业市场比过去十年来更加严峻，工作机会减少而合格候选人增多。这对雇主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对求职者而言则相反。
作为软件工程师找到（新的）工作。 在“员工市场”有效的策略在今天的“雇主市场”中不再那么管用。提供了一些建议，帮助你适应当前市场。
薪资变动。 薪资可能停滞不前甚至下降，这在逻辑上是合理的。然而，鉴于软件工程师薪酬的多样性，情况可能更为复杂。现在晋升到更高层次变得更加困难。
谈判薪酬。 现在的市场状况下，强硬谈判可能不再适用。你依然需要谈判，但需要更加机智和策略性。
职业发展与晋升。 行业内和增长放缓的公司中，晋升的速度肯定会放慢。
绩效期望与工作稳定性。 绩效的期望值在提高。假设工作的稳定性较低，并寻求增强职业安全感，会对你有所帮助。

1. 零利率时代的十年：一个回顾

近年来，科技界因为智能手机和云计算等创新而格外引人注目，而这些创新之所以能够实现，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现代历史上最长一段低利率和资本易得的时期：

从 2008 年到 2022 年，美国的利率一直处于或低于 1% 的水平。

在过去 30 年里，我们见证了互联网和个人电脑 (PC) 革命的兴起（1990 年代开始，2000 年代加速）。但是，2010 年代的智能手机和云计算革命恰好发生在长期的零利率政策 (ZIRP) 开始之际，这一现象尤其值得关注：

在利率降至数十年低点时，智能手机和云计算的革新浪潮随之而来

低利率环境意味着更多的资本涌向科技领域，追求那些在几乎零利率环境下难以找到的财务回报，这通常体现为对初创企业的风险投资。换句话说，筹集科技创业资金变得前所未有地容易。与此同时，云计算和智能手机的普及也使得建立公司变得更快、更简单。

**云计算提高了效率并简化了扩展过程。**在 2006 年亚马逊网络服务 (AWS) 推出之前，要启动一个软件初创公司，创始人需要购置并设置服务器，接着进行运维，这不仅费时，还需要数千美元。但有了云服务提供商，创业者仅需一张信用卡，就能在几分钟内以几美元的成本上线一个网站。而且，借助云服务，扩展业务变得更加简单且成本更低。

Joshua Burgin 在 AWS 诞生之际就职于亚马逊，他在《现代后端实践的过去与未来》中回忆了这一范式转变。

"云计算的崛起为早期的 AWS 客户，例如 Netflix、Lyft 和 Airbnb，即便在它们还是初创阶段，也提供了与大型科技公司相媲美的计算能力。现在，与其依赖繁琐的采购流程、长达数月的准备时间，以及庞大的 IT 部门或者是合作位置提供商，你只需一张信用卡，几乎可以立刻开展工作！"

如今，云计算使得启动网站、服务、数据处理流程、应用后端及任何数据存储和处理活动变得非常简单和经济。对于初创公司和科技企业而言，云计算极大提升了工作效率，并使得根据需求峰值调整资源成为可能，比如通过购买更多云服务或投资内容分发网络（CDNs）。

**智能手机开辟了一个新的、最初成本较低的分发渠道。**随着苹果和谷歌应用商店的推出，智能手机用户迅速习惯于在设备上下载应用。早期开发移动应用的公司，如 Spotify（2009 年）、Instagram（2010 年）、Airbnb（2010 年）、Square（2010 年）、Waze（2010 年）、Venmo（2010 年）、Uber（2011 年）和 Tinder（2012 年），凭借应用实现了自然增长，有些甚至发展成为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公司。

到 2015 年，应用商店的应用数量已经饱和，原生 iOS 或 Android 应用不再是轻松吸引用户的方式。同时，应用疲劳成为用户的普遍感受，这迫使初创公司需要通过广告吸引新用户。到 2023 年，在美国，让一个潜在用户安装一个原生应用的平均成本已经上升到约 5 美元。

**未来的效率和分发新途径何在？**要实现类似 2010 年代的技术创新，必须寻找到广泛的效率提升手段和经济的分发渠道。目前，人们将希望寄托在 AI 和大语言模型（LLMs）上，期待它们能带来一次重大的效率飞跃。如果 AI 能够成功融入软件工程的工作流中，我们或许能见证到软件开发变得更快速、成本更低。

AI 带来的具体改善程度尚未明确，但如我们在一篇探讨 AI 编码工具对生产力影响的文章中所述，AI 辅助工具已经开始提高工作效率。

另一方面，目前似乎并不存在一个类似于早期互联网的新且低成本的分销渠道，或者像智能手机那样能够在无需广告推广的情况下刺激增长的新奇设备。这意味着，即便你开发了一个技术产品，并且客户愿意为此付费，你依然不得不向如 Google、Meta、Apple 以及 Amazon 这样的平台支付搜索、应用商店和社交媒体广告费用来触及潜在客户。鉴于这些广告成本高昂，许多初创企业开始寻求增长黑客策略，即通过免费或低成本的方法来吸引流量。

**随着零利率政策（ZIRP）时代的结束和低成本分销渠道的消失，科技行业的从业者已经开始感受到变化的影响。**获得资金变得更加艰难，吸引新客户的挑战也越来越大。大多数企业都感到了压力，一些企业已经开始作出反应，但还有很多企业尚未行动。对于科技行业的工作者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以及他们应该如何做好准备，成为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2. 就业市场的实况

对开发者和管理层来说，就业市场变得越来越困难

自从 2021 至 2022 年软件工程师就业黄金期过后，开发岗位数量逐渐减少，软件工程师面临的裁员风险也在增加。2023 年 3 月，我们关注到了一个趋势：全球范围内软件工程师的工作机会正在减少。以下是在职位信息聚合网站 Indeed 以及 Hacker News 上，开发岗位的变化情况。值得注意的是，Hacker News 常见的初创企业招聘信息，这些企业往往与创业孵化器 Y Combinator 有关：

在 Hacker News 上，每月工作广告数量的变化，以及“Indeed 工作发布指数”加权变化情况的时间序列分析。来源：Hacker News，Hiring Lab

2022 年末至 2023 年初，科技行业内的裁员数量达到顶峰。Layoffs.fyi 网站汇总了所有行业所有报告的职位缩减情况：

从 2020 年开始，各公司公开报告的裁员情况。图片来源：Layoffs.fyi.

虽然裁员并非专门针对软件工程师，但技术领域的裁减通常尤为严重。例如，在我们分析 Lyft 裁员情况时发现，尽管技术人员仅占公司总员工的大约 40%，但在裁员中却占了约 50% 的比例。

对于工程管理者来说，就业市场的竞争似乎更加激烈。 我交谈过的十几位在美国和欧洲积极找工作的管理者都反映，市场形势十分严峻。这个话题我们在之前的文章高级工程管理职位难觅中有所探讨。

随着裁员事件增多，寻求职位的经验丰富软件工程师变得更多，而职位空缺减少则使得竞争愈发激烈。这一切对于求职者意味着什么呢？

对初级职位的竞争加剧，资深人才的选择余地缩小

Kanat Bekt，SupplyPike 的首席技术官（CTO），领导着一个 B 轮融资的软件创业公司，该公司专注于开发供应链软件，旨在帮助零售商管理现金流并在与众多供应商合作时保持合规。公司在 2022 年夏季成功募集了 2500 万美元 B 轮融资，总部位于美国南部的阿肯色州罗杰斯。公司的软件工程师们采取混合工作模式，一周中有几天需要到办公室工作。

Kanat 向我透露，在过去两个月里，公司发布的软件工程职位收到了大量申请：

SupplyPike 在阿肯色州罗杰斯发布的职位在过去两个月收到的申请数量

Kanat 分享的申请情况变化引人注目，详情如下：

“实习岗位申请人数激增。 过去几年中，同一职位的申请人数从未超过 400-500 名。遗憾的是，许多申请几乎没有价值：其中大量使用了 GPT 辅助撰写的申请，以及垃圾邮件式的提交，在前几年同样存在这一问题。

**软件工程师岗位的申请人数翻了三倍，且大量来自大型科技公司的候选人。**2022 年和 2023 年，我们收到的软件工程师职位（针对应届毕业生和中级职位）的申请大约在 150-200 份。今年的新情况是，我们收到了来自全美的许多硕士研究生的申请，不少候选人拥有 Facebook、Amazon、Google 等大型科技公司的工作经验。

高级工程师不再频繁地寻求跳槽。 过去几年，高级工程师的申请数量基本持平。与以往不同的是，过去有许多申请者对参加面试并不是真心诚意。

现在，我们看到更多因不幸被裁而积极寻求工作机会的资深人士，他们参加面试的目的是一旦获得工作机会就会接受。

薪资要求回归到了‘正常’水平。 随着 2023 年初科技行业开始大规模裁员，我们见证了大批候选人的涌入。但当时，这些人的薪资期望对我们而言高得难以承受——远超我们认为有竞争力的范围。现在的变化是，大部分申请者寻求的薪资包更加‘合理’，与我们一贯的提供相符。”

单从申请数量上看可能会有所误解，在 SupplyPike 的例子中——虽然他们并未公开宣布——其实每个广告职位背后都有多个空缺。Kanat 透露，他们乐观地预期，在未来几个月内，可能会雇佣大约 4-5 名实习生，2-3 名软件工程师和 1-2 名高级工程师。这种分配方式在各公司中相当普遍，因此，如果我们按照较高的数字调整（即计划雇佣 5 名实习生），我们可以更真实地预估每个职位实际上可能收到的申请数量：

在过去两个月内，SupplyPike 对其混合职位公开的每个空缺收到的申请数量，给出了一个更接近现实的观点。

知名公司和全远程工作的公司将面临超出常规的竞争压力。 以 SupplyPike 为例，尽管它并非如大型科技企业那般著名，但因要求应聘者搬迁以加入，使其成为一个值得关注的案例。在阿肯色州，由于是一家资金雄厚、以技术为主导的快速成长型企业，SupplyPike 成为了该地区较受欢迎的雇主之一。

记住，在知名的品牌公司以及提供全国或区域远程工作的公司中，竞争会异常激烈。当申请那些有吸引力但相对不那么知名的公司时，要预料到你的对手可能是来自大型科技公司的前软件工程师，正如 SupplyPike 所示。

获取签证支持困难，提供搬迁费用更加困难

以往，当国内缺乏适合高级职位的应聘者时，企业会提供签证支持并为国外工程师支付搬迁费用。但现在市场更倾向于雇主，因此不需要签证支持或搬迁的应聘者将获得优先权。唯一的例外是那些需要极特殊技能的岗位，或者是薪资过低、本地人不愿接受的职位。

一位招聘经理表示，尽管预计还会有许多公司提供签证支持，但更多的企业不会承担搬迁费用，而是留给应聘者自己决定是否愿意承担这笔费用。

如果你希望移居海外，应寻找那些认为你的技能和经验难以在当地找到合适人选的公司，并向它们申请。如果找不到这样的公司，你可能需要在你的专业领域内积累更多的专业知识，或在你所在的行业内提升知名度。

为优秀人才“挪出位置”的时代已经过去

在资金充裕的时代，即便超出了预先设定的招聘名额，也常常会为了那些杰出的候选人特别开绿灯。我在 Uber 的经历中就见证了招聘经理们不时地争取即使名额已满也要招募某位候选人的情况。他们的理由是：优秀的候选人难得一见，可以通过减少下半年的招聘名额来弥补。这种做法有时会导致团队之间进行“名额交换”，或者需要高层领导批准预算调整。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大为减少。首席工程师 Vic Vijayakumar 分享了一个故事，讲述他的一位表现出色的朋友因为公司无法为其“腾出位置”，而没有收到工作邀请：

来源：Vic Vijayakumar 在 X 上的分享

这个故事的亮点在于，尽管遭遇拒绝，Vic 的朋友却因此为他的创业项目成功筹集到了资金，而 Vic 本人也成为了该项目的天使投资者！

降低离职率意味着减少重新招聘的需求

我们曾经探讨过软件工程师的正常离职率是多少，并发现在大多数公司，这一数字历史上大约在 10-15% 左右：

典型的风投支持下的初创公司的离职率情况。来源：软件工程师的好离职与坏离职

这里所说的离职主要指员工主动选择离开且公司不愿意看到他们走的情况。“主动离职”是指员工基于个人意愿决定离职（相对于被裁员而言），而“遗憾离职”则意味着该员工表现出色，其离开让公司感到惋惜。需要注意的是，这个统计不包括因公司整体业绩不佳而进行的裁员。

根据 Index Ventures 的洞察与人才副总裁 Dominic Jacquesson 在 2024 年的最新消息，主动且被遗憾的离职似乎正在减少。 我在 2022 年探讨软件工程师离职问题时曾求助于他。最近，我再次联系了 Dominic，他在欧洲创业公司人力资源领袖社区 Founders Keepers CPO 论坛进行了一项调查。以下是 47 位创始人的分享结果：

欧洲初创公司的离职率似乎正在下降。数据来源：Dominic Jacquesson（Index Ventures）和 Founders Keepers CPO 论坛

Dominic 补充说：

“我猜想，如果这项调查在美国的初创公司中进行，结果可能会更加明显地偏向于离职率的下降。在美国，由于 2020-2021 年人才市场竞争异常激烈，离职率曾经达到很高的水平，因此相比于欧洲，它现在的下降空间更大。”

到了 2024 年，我预计整个行业的自愿离职率将大幅下降，大部分单位的主动辞职率可能会降至 5% 至 10% 之间。

新毕业生和初级开发者面临的就业市场极为严峻

大学毕业生——尤其是编程训练营的学员——正遭遇自 2001 年互联网泡沫破裂以来最为艰难的就业环境。对这批人来说，自从疫情爆发以来，市场情况一直很不乐观。由于远程工作模式的普及，企业减少了对毕业生的招聘，这使得对于缺乏经验的开发者来说，获得指导和支持变得更加困难。因此，很多公司甚至在 2021-2022 年的招聘高峰期间也停止了对实习生和新毕业生的招聘（更多信息可见：引发技术行业招聘热潮的完美风暴）。

随着许多公司重新开始全面或部分地回归办公室工作，这些单位现在能够更容易地吸纳新成员。我注意到，大多数科技公司为新毕业生开设的职位都要求每周至少几天到办公室工作。例如，微软如何招募实习生，Meta如何招聘实习生及新毕业生，以及 Booking.com招聘的初级软件工程师情况。这些职位的共同特点是：都需要到办公室工作。

两年前，我就在挑战重重的就业市场中，为刚起步的软件工程师提供了建议。这些建议至今仍然适用：

优先申请竞争较小的公司，包括那些不太引人注目的公司
寻找本地的工作机会，而不只是限于远程工作
考虑到咨询公司或开发代理机构的职位
要明白，几乎没有任何公司会为初级职位提供搬迁签证支持

额外的建议是：在较不受欢迎的地区，面对面的工作岗位因为竞争者较少而更易获得。对于职业生涯的起始阶段，你或许应该考虑申请那些竞争不那么激烈的职位，并且在必要时愿意搬迁。

需求激增的角色

目前，某些领域的人才需求显著高于以往。最显眼的无疑是AI 相关的软件工程领域。AI 已成为当下最热门的行业，吸引了大量的风险投资。AI 企业正纷纷招募研究员、机器学习工程师及软件工程师来打造他们的系统。这些企业似乎正处于快速增长之中，而且目前看不到增长放缓的迹象。我们此前曾详细介绍过 OpenAI 的应用软件工程团队是如何在短短三年里，从几位工程师迅速扩展到约 150 人的故事，在Inside OpenAI: how does ChatGPT ship so fast?

根据 Carwow 的工程总监 Vrashabh Irde（Vrash）的说法，‘Martech’工程师需求量大增。Martech 是营销技术的简称，涉及搜索引擎优化（SEO）、电子邮件营销、营销系统和数字活动系统等多个领域。Vrash 向我透露：

“Martech 工程师的需求正在上升。许多公司开始认识到，专门的工程团队对于处理分析、SEO、优化、性能和效率等营销任务至关重要。因此，Martech 工程师正越来越多地转向合同工作，并要求更高的薪酬。”

需求增加的原因何在？Juan Mendoza 在其 The Martech Weekly（TMW）通讯中进行了分析。2023 年 3 月，他深入探讨了营销公司如何利用数据仓库内部提取营销洞察。对此，需要了解营销用例的数据工程师。来自 TMW（我强调）：

“现实是，随着数字营销的成熟和复杂度不断增加，对数据工具和平台的投资也相应增长。关键在于，需要提升能力的不是营销人员，而是那些能让服务更好服务于营销人员的数据工程师。”

此外，还有需求增加的是那些能让营销和广告团队运作更加高效的软件工程师。

在不同地区和行业，还有更多这样的小范围需求增长。很可能，这主要涉及高级职位，以及那些能够帮助企业增加收入的职位：正如 Martech 工程师能帮助销售和营销团队吸引更多客户并促成更多交易一样。

3. 作为软件工程师，如何找到（一份新的）工作

面对一个竞争激烈的就业市场，你应该怎样开始你的求职之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