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崇信访谈 —— 从阿里巴巴到 NBA 的跨界人生[译]
尼古拉：大家好！今天我们有位特别的来宾，他叫蔡崇信，是全球最大公司之一的联合创始人，拥有超过 10 亿消费者，这家公司叫阿里巴巴。这是一个在电子商务、数字支付、云计算、娱乐等领域的巨头。我们拥有该公司近 2% 的股份，你知道吗？崇信同时也是一个热衷于运动的人，他甚至拥有一支篮球队，Rocklin' Nets. 很高兴你能来，崇信，我们有很多话要聊。
蔡崇信：感谢你的邀请，Nikolai。
尼古拉：太好了。现在让我们从你的起点开始了解你。你在台湾出生，但是你 13 岁的时候移居到了美国，那段时间的过渡是怎样的呢？
蔡崇信：那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过渡期。我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文化背景，我在一个浓厚的中国文化环境中长大，并就读于一所中文学校。所以，当我 13 岁的时候到达美国新泽西州时，我几乎不会说英语。因此，我去了一所寄宿学校。我认为，为了更好地融入和交到朋友，我需要参加很多体育活动。我尝试加入了很多运动队，但是我没能入选棒球队。
尼古拉：你在棒球队的表现如何？
蔡崇信：虽然我在棒球技能上并不出色，但我有很好的运动素质，而且速度也很快。我跑步速度很快。于是，我尝试参加美式足球队。我参加了学校的美式足球队，还在高中时加入了长曲棍球队，后来在大学里也继续打长曲棍球。
尼古拉：成长过程中对你产生重要影响的人有哪些？
蔡崇信：我父亲。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敏锐的人之一，但他非常严厉。我曾经害怕我父亲。
尼古拉：你现在还害怕他吗？
蔡崇信：他已经去世了。
尼古拉：他在你的生活中仍然像个幽灵。
蔡崇信：是的，有些像幽灵，但我觉得如果他还在世，我可以和他谈谈："我在生活中也有所成就，可能也能与你的成就媲美。"但我还是不如他聪明。
尼古拉：我很欣赏这些内在驱动力。我们都有想要向某人证明自己的东西。你去了耶鲁大学，学习法律，但在加入阿里巴巴之前，你在瑞典的华伦贝格家族的投资公司工作过。那种经历是怎样的？
蔡崇信：那是我经历过的最好的时光之一。我从律师转行成为了投资者。我在香港的一个办事处为一位投资者工作，主要负责私募股权投资。这是我学习投资基础知识的地方。我至今还记得他们给每个人发的一本书——麦肯锡的企业财务估值。那就是我开始学习 DCF 模型的时候。那种纪律性和工作精神真的令人难以置信。我非常喜欢那个环境，事实上至今我仍然和他们保持联系。其实在我这周早些时候来这里之前，我和 Marcus 和 Jacob 在斯德哥尔摩一起吃过饭，他们两个同时都在，这是非常罕见的。我非常享受和他们聊天的时光。他们确实都是长远思考者。
尼古拉：那你是如何加入阿里巴巴的呢？
蔡崇信：那时我正在投资者 AB 公司工作，大约是我在那里工作的第四年。我是在 1995 年开始在投资者 AB 公司工作。然后在 1999 年，一个我在台湾认识的朋友，我们的父母也是朋友，他建议我去杭州见见这个人，马云。他说马云很特别，有点疯狂，但是我应该去见见他。于是我坐上了飞往杭州的航班。那时候，香港和杭州之间一周只有两个航班，分别是周二和周四。我就坐飞机去杭州找他。
当我走进他在杭州的公寓，他住在一个叫做"莱茵花园"的小区的二楼公寓。我看到门口有好几双鞋，显然里面有不少人在工作。有工程师，也有客服人员。那时，马云已经创建了一个网站，供中国的中小型出口商利用，以便他们能够向全世界销售产品。你们可能不会相信，我们的第一个网站，阿里巴巴，其实是英文版的，因为面向的客户群主要在西方。里面的工程师们正在忙碌着，客服人员也在做各种事情。我至今仍记得他们有一本笔记本，把网站上的每一个注册用户都记了下来，那时共有 28,000 名注册用户。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和马云闲聊，我说，"马云，我得用一下卫生间，我去一下卫生间可以吗？"我看到洗手台旁边竟然有 10 把牙刷。我想，"天哪，这些人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这个房间里生活，工作。"这就是公司文化的起源，就像我们通常说的，从一个车库开始的，对吧？
尼古拉：那你加入那个刷牙的行列了吗？
蔡崇信：我确实加入了，虽然我没带牙刷，但离开时我深受鼓舞，不仅仅是因为马云的愿景和魅力，也因为看到有那么多人愿意跟随他。那是很早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资金，那些在那里工作的人全都是他的学生。
尼古拉：那么他们为什么愿意跟随他呢？一个值得人们跟随的领导人应具备什么样的特质呢？
蔡崇信：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他能给人们描绘出一个未来的蓝图。
尼古拉：那时候他给你展示的阿里巴巴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呢？
蔡崇信：当时，我们的业务是 B2B 市场，他说，"随着中国即将加入 WTO，所有这些中小型企业都希望能在全球范围内做生意。"阿里巴巴的使命，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致力于让企业无论在何处都能轻松开展业务。我们的 DNA 和文化就是帮助小企业尽可能广泛地开展国际业务。这就是我们的愿景。毫无疑问，我们已经发展成为一家大型的国内消费公司，同时也在云计算领域发展。
尼古拉：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个公司会变得如此庞大的？
蔡崇信：直到 2005 年，也就是我们成立大约六、七年后，当雅虎主动找上门来说他们想要投资，我才开始意识到公司的规模。当时，eBay 也在考虑投资我们公司。我们甚至考虑出售我们的小企业淘宝，而如今它已经成为中国最大的消费者电子商务市场。最后，我们与雅虎达成了协议。他们投资了 12.5 亿美元，
这笔钱不仅用于公司的发展，还通过二级市场交易买走了一些风险投资者的股份。这笔 12.5 亿美元的投资使得公司的估值超过了 40 亿美元。我仍然记得那个夏天，我向父母谈及这件事时的情景。那是一个我很自豪的时刻，当我告诉父亲："我想我已经成功了。"赚了一些钱。差不多这个意思。
尼古拉：但你是什么时候看到了业务的真正潜力规模？是什么时候真正感觉到它正在起飞的？
蔡崇信：这个问题问得好。实际上，直到淘宝开始盈利，业务的规模才真正开始扩大。我们知道我们在淘宝上做得很好，市场上有买家和卖家，但我们在盈利方面遇到了困难。2006 年和 2007 年我们做出了一些尝试，但效果并不理想。然后，我们找到了一条新路。我们主要是通过搜索广告来盈利。所以你可以想象在一个类似 eBay 的市场上，我们用 Google 的方式来盈利。这是独一无二的，是阿里巴巴首创的。我记得 2008 年，我们的现金流开始急剧增长。那时，我们意识到我们的发展势头良好。
尼古拉：当然，你并不是唯一看到这个机会的人。所以你现在面临着来自多个业务领域的竞争。告诉我你现在面临的最大竞争是什么。
蔡崇信：我认为，我可以列举出一些竞争对手，你也对他们有所了解。你可能还投资了他们中的一些。然而，当我们回顾过去几年，我们发现我们落后了，因为我们忘记了我们真正的客户是谁。我们的客户是使用我们应用程序、进行购物的用户。我们并没有给他们提供最好的体验。所以，我们在某种程度上阻碍了自己，没有真正关注到哪些地方能提供更大的价值。
尼古拉：作为重组的一部分，新的 CEO 上台了。
蔡崇信：我是董事长，但我与一位比我年轻 12 岁的 CEO 一起工作。他非常注重用户，关注产品、界面以及用户体验。这是我们最重要的焦点。
尼古拉：你们是如何纠正这个问题的？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
蔡崇信：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是承认错误。我们承认过去可能没有重视用户体验。第二件事是重新分配人员，调整适应新策略的组织架构。这是大公司常见的问题。大公司的架构一成不变，因为员工不喜欢改变，他们不愿意换工作，害怕被解雇等等。然后你开始让公司的方向适应你的组织结构，但是这是错误的。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先明确公司的方向，然后调整公司的组织架构。所以我们实际上在淘宝内部重新进行了重组。
我们的集团 CEO 也是淘宝天猫市场的 CEO，如果你看他现在的直接汇报对象，他们与三个月前的完全不同。
尼古拉：那么，是否出现了官僚主义，或者说发生了什么，使你们没有察觉到市场的变化？
蔡崇信：我认为不愿承认错误是人的本性。真正的领导者和优秀的管理者有能力反思自我，并说，"我可能做错了某些事。我做错了这个。" "我需要改变。"他们需要改变自身。但人的本性往往让他们不去这么做。我想我们也陷入了这个困境，需要有点谦虚。我认为领导力的一部分就是要有谦逊之心。你必须能够承认错误，并说，"好的，我们需要改正方向，这是新的愿景，"因为员工需要这样的指导。这非常重要。
尼古拉：那么，当公司快速增长、股价疯涨的情况发生逆转时，这对公司士气会产生什么影响？
蔡崇信：过去三年的士气一直不好。我指的是很多因素。首先，我们经历了新冠疫情，然后中国经济在疫情之后反弹，但后来增长放缓。竞争压力是另一个问题。还有就是监管审查的压力。我们支付了巨额罚款，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对士气产生了相当大的打击。但正如我所说，最重要的是，员工需要一个方向。如果你能清晰地传达出这个方向，他们就会重新振作起来。
尼古拉：稍作转变，毫无疑问，你们的业务取决于有强大购买力的消费者。你现在如何看待中国消费者呢？
蔡崇信：如果观察整个中国经济，中国约占全球生产的 31%，但消费者仅占全球消费的 14%。显然，这里存在一种不平衡。中国是一个净出口国，制造了很多东西。然而，在某个时期，中国消费者应该愈发显著，甚至可以与西方发达市场竞争。在中国，总体消费略超过 50%，而在发达市场，消费占经济总量的 70% 以上。因此，潜力巨大。但我对当下消费者的看法是，有几个因素可能压制了他们的信心和消费意愿。首先，由于房地产市场的下滑，出现了财富缩水现象。我认为，平均来说，房地产价格已经下跌了 30%。当人们的大部分财富都投资在房地产上，且市场出现下滑时，他们会觉得自己不再富有，想要储蓄，消费意愿减弱。其次，我认为今天的年轻人仍然担心找不到工作。就以我们自己为例，在过去的几个季度里，我们的员工人数由于自然流失而减少。我们并没有进行裁员，但也没有进行新的招聘。我认为对企业，尤其是私营企业，提供激励措施是非常重要的。并给予他们投资的信心和雇佣人员。当人们对未来感到不确定时，对工作稳定性的不确定也会影响他们的消费意愿。但是，消费的能力是存在的。中国的储蓄率很高，家庭现金仍然充足。
尼古拉：是的，我们原本预期中国在疫情过后的经济复苏会比实际情况更好。但听起来你也持相同观点。我刚说的是，现在消费者的信心相当低，主要是由于财富效应和对未来就业的不确定性。你提到了加强监管。你还感觉到监管压力在增加吗？
蔡崇信：我并不认为监管压力在增加。我觉得现在的监管框架已经更加明确了。我们清楚了解哪些是底线，如何在规定的边界内运营，以免越界。这种明确性对企业来说是非常有益的。
尼古拉：目前，中国已经是世界工厂多年了。你认为这个情况将来会如何发展？
蔡崇信：我仍然认为中国将继续在世界上扮演制造业强国的角色。尽管人口在相对减少，但中国的人口规模仍然非常庞大。你正在观察的是中国经济中有生产力的 8 亿劳动力。即使这个数字减少到 6 亿或 6.5 亿，
这仍然是一个庞大的生产力规模。中国人民勤奋努力，教育系统也非常出色。因此，我们拥有受过良好教育的劳动力和熟练的劳动力。你可能已经注意到，很多企业都在将供应链多元化，转移到越南、墨西哥等地。但是，我们还需要看到这样一个事实，越南的人口大约只有 1 亿，劳动力只有 6000 万。而中国的规模是越南的十倍以上。越南等国家永远无法取代中国作为世界制造中心的地位。
尼古拉：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 AI 革命的第二年。那么，作为一个公司，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AI 呢？
蔡崇信：我们是中国最大的云计算厂商之一，因此 AI 是必不可少的。拥有一个内部开发的优秀大语言模型非常非常重要，因为它能助力我们的云计算业务。如果我们拥有一个优秀的大语言模型，其他公司或开发人员在它的基础上进行开发，他们就会使用我们的计算服务。因此，我们视 AI 为我们云业务的左右手。另一方面，电商业务就是能够为 AI 提供丰富应用场景的地方。所以，你可以开发出很多真正酷炫的产品，在我们自己的模型或者别人的开源模型之上。我们正在进行多个开发项目。在这些场景中，例如，你可以通过虚拟试衣间试穿服装。在我们的电商平台上，商家可以利用人工智能自动生成产品图片、产品描述等信息。
尼古拉：这是由于你们有更少的 GDPR 限制和更多的个性化数据吗？
蔡崇信：我并不认为是因为缺少 GDPR 的限制。我们收集了大量的数据，包括消费者的数据。还有许多开源数据，因为大语言模型的基本理念就是你可以通过网络爬虫获取开源数据来训练你的模型，这在美国也是一样，在中国也是如此。但是，我们可以进一步利用人工智能，开发出特定领域的应用，根据我们的数据和对消费者、商家的理解。所以，利用人工智能提升我们的用户体验，这是一种完美的结合。
尼古拉：你认为中国在人工智能发展方面与美国公司现在相比处于什么位置？
蔡崇信：我认为中国目前是落后的。很显然，像 OpenAI 这样的美国公司已经领先于其他所有国家。但中国正在努力迎头赶上。
尼古拉：你认为它落后了多少？
蔡崇信：我认为中国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处于落后状态，因为其他国家也在飞速发展。
尼古拉：你觉得这个差距是一年、五年还是三年？你怎么看？
蔡崇信：我个人认为，我们目前可能比顶尖的模型落后两年。
尼古拉：那么，你们在芯片和半导体方面的状况如何？去年十月，美国对像 Nvidia 这样的公司向中国所有公司出口高端芯片做出了严格限制。他们已经不再采取实体名单的方式，而是把整个中国列入了他们的名单。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打击。
蔡崇信：事实上，我们已经公开表示，这对我们的云业务和向客户提供高端计算服务的能力产生了影响。所以，这在短期和可能的中期内是一个问题。但从长远来看，中国将发展出自己制造高端 GPU 的能力。
尼古拉：你们自己有在做这个吗？
蔡崇信：我们正在努力做这个，但同时也在寻找其他供应商购买芯片。
尼古拉：那么，芯片短缺是一个多大的问题呢？
蔡崇信：这是个严重的问题，大家都在努力解决。短期来看，我认为在限制措施下达前，人们已经积累了一定的库存。因此，我认为在接下来的一年或 18 个月里，人们仍可以利用现有的库存进行大型语言模型的训练。相比于应用，训练更需要高性能的计算能力，这就涉及到了所谓的推理。在推理方面，我们有许多不同的选择，不需要像最新的模型那样都需要高性能和高端的芯片。
尼古拉：如果你可以无限制地获取 NVIDIA 的顶级模型和其他所有你需要的东西，那么你的业务会有什么不同？
蔡崇信：我认为我们会有一个更强大的云计算业务，并且我们会拥有更多希望从我们这里租用计算能力的客户。这就引出了像阿里巴巴这样的公司在经营过程中需要考虑的地缘政治因素。
尼古拉：那么，当你经营这样的公司时，你需要考虑哪些地缘政治方面的因素呢？
蔡崇信：我认为首先要了解所有的法规。我们需要确保在我们运营的所有地方都遵守法律和相关政策，避免触犯监管机构，引起政客们的关注。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我认为在遵规结构方面，我们是全球最健全的公司之一，不仅是中国最健全的公司，我们是全球最健全的公司。我觉得这非常非常重要。
现在，说到美中关系，如果你看阿里巴巴，我们为美国公司做了大量生意。我们每年向中国消费者售出超过 600 亿美元的美国产品。贸易是互惠互利的。在欧洲，大约有 140 亿欧元的法国产品售给中国消费者，70 亿欧元的德国产品售给中国消费者。这些都是人们并不十分了解的成功案例。因此，阿里巴巴对世界有益，对全球贸易有益。在这个背景下，人们能更深入了解阿里巴巴，而不会只是说，"噢，你们只是一个试图用便宜的中国产品充斥市场的中国公司。" 我觉得，让全世界知道阿里巴巴在全球范围内做生意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尼古拉：现在，除了芯片法案，还有其他的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影响你们的经营方式吗？
蔡崇信：作为一家在美国的中国公司，我们必须非常谨慎。比如，我们在美国没有太多的面向消费者的业务，这主要是因为对数据隐私、网络安全等方面的顾虑。这些都是我们未来需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
尼古拉：你认为西方人对中国当前情况有哪些误解？
蔡崇信：我认为人们往往对中国持绝对的看法，但真相往往处于中间状态。我觉得那些关于"中国是否值得投资"的讨论完全是荒谬的。你在谈论的是世界第二大的经济体，有一个充满活力的劳动力市场，如我之前所提，有八亿人正在努力工作。因此，我认为讨论是否应该从中国撤资或者是否应该在中国投资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我认为大家必须明白，你不能低估中国人民。这是一个长期存在并且对全球有益的经济体。
尼古拉：你提到不能低估中国，这让我想到了企业文化和职业道德。那么，对你来说，有力的企业文化是什么？
蔡崇信：一个有力的企业文化就是你认同公司的使命，非常明确地看到公司的前进方向，你喜欢和同事一起工作。你喜欢你的老板，你喜欢你的同事。我认为这一直是阿里巴巴的文化。我们有一句话，"快乐工作，认真生活。" 人们总是讨论如何平衡工作和生活，但在阿里巴巴，我们问："为什么工作和生活一定要对立起来？" 当你上班的时候，你应该感到快乐，因为你在朋友中间。
尼古拉：你总是在工作吗？
蔡崇信：不，我并不总是在工作。我必须承认，我已经找到了更高效的工作方式，所以我并不需要一直工作。以前，我工作的时间更多，也更辛苦。
尼古拉：你以前在办公室里放牙刷。
蔡崇信：是的，我以前在办公室里放过牙刷，但是有一件事情。
尼古拉：你会做什么来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
蔡崇信：我会把我在运动和体育中学到的一些东西应用到工作中，比如？比如，我会进行训练，几分钟的高强度训练，然后休息。在一个工作日中，我并不想整天一直辛勤工作，长达 10 个小时。我会选择进行两三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我会非常高效地完成任务，然后休息一下，看看报纸、小憩一会儿或出去锻炼。这种间隔训练的理念，就是我从运动中吸取的，然后将其应用到工作中。
尼古拉：当我在办公室进行高强度工作，状况是怎样的？
蔡崇信：你想知道的是？
尼古拉：同事们往往会对我心生畏惧。
蔡崇信：我会打很多电话，提出一些棘手的问题。但是，我也喜欢这样的事实，我受过律师的训练，并且 Investor AB 的培训教会了我如何处理电子表格。我会亲手做很多事情，比如，如果我正在处理一个投资项目，我会自己起草协议条款表。
尼古拉：你会关上门，免于干扰。在你的办公室里，情况是怎样的？你是怎么操作的？
蔡崇信：没人喜欢被打扰，但我很少在办公室工作。我经常在外旅行，住在酒店，或者在飞机上。有时候我会打电话回去，告诉他们我要在家里，接下来的五个小时我将专心致志地完成某个任务，所以期间没有人应该打电话过来打扰我。所以我从不固定在一个地点工作。我总是寻找不被打扰的时间。
尼古拉：你认为自己是个和善的老板吗？
蔡崇信：我希望如此。我认为做一个好老板——和善并不意味着就是好老板因为如果你对人太好，你就会误导他们。我认为一个好老板最重要的是给出即时的反馈。反馈不能是季度评估或年终评估的事情。反馈必须即时给出。人们需要知道他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或者他们没有付出全部的努力。他们需要立刻知道。
尼古拉：你所坚持的其他领导原则是什么？
蔡崇信：我认为是谦逊。我提到了谦逊。你必须能够承认自己的错误。另外，你不能总是假装自己是房间里最聪明的人。有时候人们在寻找那样的领导。你可能想提出一个好主意或者什么，但那不能是一直如此。因为你得让向你汇报的人有权提出他们自己的想法。否则，你就会扼杀创新。
尼古拉：你提到了运动。告诉我你对运动的热爱，以及你为什么要买下一个篮球队。
蔡崇信：我自己一直都相当健壮，同时也参加过中学和大学的体育活动...
尼古拉：是的，但喜欢运动的人并不都会去购买体育俱乐部。
蔡崇信：你说得对。但首先，我要谈谈运动。我认为运动不仅能教会你自律和勤奋工作，同时也能教会你如何接受失败。如果你摔倒了，如果你输掉了比赛，你必须要能够重新振作起来。我觉得这一点非常非常重要。很多这样的原则也同样适用于商业领域。
那么，我为什么会购买一个运动队呢？实际上，这是偶然的机会。当 2017 年布鲁克林篮网队拿出来出售时，我并不清楚投资和拥有一个运动队到底是怎样的体验。但随后我考察了联盟的特性，以及联盟是如何分配收益的。
NBA 的一个很棒的地方在于，他们有一个非常好的集体谈判协议，这个协议能够公平地在球队，老板和球员之间分配收益。毕竟，球员们是真正创造价值的一方，所以他们应该公正地获得他们应得的收益。所有这些都在集体谈判协议中有所规定。
此外，NBA 的另一个特点在于，无论你的队伍在竞技上是否取得成功，在 30 支队伍中，都有制度保证所有队伍，甚至是小市场的队伍，都能保持竞争力，并且也能盈利。所以，各队之间的经济收益分配非常公平。例如，电视转播权，NBA 如今每年能从全国电视转播权上获得约 27 亿美元的收入。这些收益被均匀分配到 30 支球队中。这与英超联赛有很大的不同。因此，我认为这些特性带有一些社会主义的色彩，但它确保了每个投资联盟的人都不会损失太多的钱。
另一个要点是布鲁克林，对吧？我们在纽约市。在哪里，以及以何种方式，你才能有机会拥有这样一种资产呢？它就像大城市、大国中的皇冠上的宝石，它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体育运动之一。
尼古拉：有趣吗？
蔡崇信：太有趣了。我喜欢看比赛。
尼古拉：我看得出你在享受其中。你还有其他什么方式在享受乐趣呢？
蔡崇信：我会和孩子们一起度过时光。最让我感到满足的是看到我的 17 岁儿子参加一场篮球比赛，仅仅是一场高中比赛，他是篮球队的首发控球后卫，看到他在球场上的表现让我非常欣慰。
尼古拉：你会阅读吗？
蔡崇信：是的。
尼古拉：你平常读些什么书呢？
蔡崇信：嗯，我喜欢读间谍小说，我是约翰·勒卡雷的粉丝。
尼古拉：好的。
蔡崇信：我还记得在我青少年时期，我读的第一本书是《裁缝、水手、士兵、间谍》。我立即就爱上了它。我认为这个作者勒卡雷将他的一些真实生活转化为读者的体验，这几乎让人向往。你会希望成为书中的一个角色，我非常享受那种感觉。除此之外，我尽量关注时事。我喜欢《经济学人》，但这可能不算阅读书籍。
尼古拉：你对年轻人有什么建议吗？
蔡崇信：我的建议是学习一两个基础的技能，让你在所有人中能够处于前 10%。比如，如果你想学怎么编程，或者你想深入某个特定主题领域，我认为你必须发展一些专门技能。我在职业上的专长实际上是税法。我做了三年的税务律师工作，我知道我可以走进一个房间，在人们谈论税务结构时显得比较懂行。这对我现在仍然有所帮助。我们正在关注一些国际事务，其中正确地构建公司实体、税务结构和许可证结构非常重要，所以我对此非常投入。你不能期望自己在所有领域都是通才。你必须能够向别人明确表达，"我在某一方面是专家"，这是你赢得他人尊重的方式。
另一条我想给年轻人的建议是，要学习多项技能。尤其是，我认为在未来，数据科学将会非常重要。参加一门数据科学的课程吧。这个课程过去被称为统计学，但现在我们更喜欢称之为数据科学，这个名字听起来更有吸引力。同时，也去上一门心理学课。我觉得人类的思维以及思维如何运作非常有趣，这与机器有很大的不同。如果你具备一些编程能力，那就更好了，比如现在的年轻人，他们都会学习 Python 或 Java 等编程语言。理解数据科学和心理学的基础知识，我认为你就具备了在生活中取得成功所需的所有工具。
尼古拉：这听起来像一个不错的计划。你无疑已经非常成功了，我们非常高兴能邀请到你。非常感谢你。
蔡崇信：尼古拉，非常感谢你。我很感激。